天道真是比西津渡码头的小瘪三还要混上三分。

江逾白没做成真仙,但也没死。

他的金丹没了,灵脉断了,灵力散了,就连无妄剑也折成了两段烧火棍。

他昏睡数日,醒来后就变成了此番局面。

那些日子里,岑书妍、殷无涯、容舟天天轮留陪着他。

就连他那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爹都频频下山看望他数次。所有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惋惜和难过。

这让江逾白都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高兴。

——没做真仙,也没成鬼魂,终于做回正常人,这难道不值得别人为他高兴吗?

他想拉容舟痛痛快快地喝上几场,可容舟的眼睛连着肿了好几天,只得作罢。

修养好身体后,本想着以后就不练剑了,种种花草,养养猫狗,炼炼丹药法器,做个云游四方的散修。

但当众长老把他围住,那不着调的师父小心谨慎地从乾坤袋里抽出无妄剑时,他便断了这个念头。

当初天雷砸下之后,无妄的玄铁剑身早已被霹得焦黑,一碰都能掉渣。现在却修补得和从前一样,归元上下究竟花费了多少的气力与心血,江逾白不愿再想。

他拿起了无妄剑,剑柄的刻痕与掌纹再度完美契合。

被天降气运所支配的六年光景在江逾白脑中频频闪过。

他握紧手中的剑。

这一次是他江逾白自己拿的剑,不是天赐的无上资质。

“江仙君、江少主,我们已经到了黎阳城内了,可以下来了。”薛城主提醒道。

每一入夜,黎阳城上方便会升起一层黑色雾霭,浓郁厚重。

御剑行于上空极其不安全,不是撞了某种长着翅膀的异兽就是撞了别家的修士,好面子的总是少不了一顿口水战。

所以黎阳城内便有了‘酉时过后,仙者不可御剑飞行’的规定。

昨夜落了场细雨,清风乍起,满园槐花晃荡着落下枝杈,裹挟着春草清香扑面而来。

江逾白立在九重廊檐顶,像是一柄修长俊挺的竹

他从纳戒中抽出数张黄符,用二指捏紧,引起明火。

须臾之间,画满招邪符文的黄纸,静静地在江逾白面前燃着,直至成了灰。

两人落地后,黎城主见江逾白捻了捻手上的灰。

笑道:“江少主何必多此一举,早些年你们归元山就来人检查过,说是那雾除却厚点黑点没什么太邪的地方了。”

“而且丝毫也不影响百姓,在地上没人能看见这些黑雾。看见的星月,长空与别处的一样。”

江逾白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是谁查的?”

“呃…这,小老儿倒是不大记得了,我那时年岁小,你们归元剑派又人才济济,老头子我哪能个个记得住。”

江逾白不再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带路。

进门后,他撇了眼躺在床上的垂髫小儿,便开口道:“其他人呢?”

“什么…什么其他人,患病者只有小儿一人。”薛胜安结巴道。

江逾白低喝道:“身形庞大的噬魂兽,怎么可能就只吞噬一个人的魂魄,把那些跟你儿子症状一样的人都聚在一起。”

“你身为一城之主,便是这么护着城中百姓的吗?”

圆润醇厚的声音里沾染了些许寒气。

薛胜安见状自知瞒不下去只得急忙吩咐下人将那些个患病百姓连夜带到了府中。

看着院中几十个面色惨白,形销骨立的百姓,江逾白俊眉紧拧:“噬魂兽吞下人的魂魄后,若七日内不归还,这些魂魄就会永久地被消化掉。”

他缓慢而沉重地吐字:

“到时,人便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这些字像锋锐的箭矢,刺进人的喉管肺腑。

“这,这小老儿当然知道,可是江少主你也应知这噬魂兽乃是北域之物,不是魔修养的,就是十方无相宫的修士养的。我……我怎么敢惹上他们呀!”

薛胜安说到最后也激动了起来,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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