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陵的水好比那小娘子的脸蛋,无比清爽。此时水中无鸟,那个蓄着络腮胡,黑熊一般丑陋的脸被照得一清二楚。男子探半个身子出桥栏,河上河下刻意多瞧了几遍,狭长的眼睛透着不解,却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噗!”秋辞才止住的鼻血又喷了出来。

“卿有柳条腰,摇曳自生光。制菱荷以为衣兮,集海棠以为裳。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徊卿楼而忘返兮,思绵绵而慕增。”

这是孝廉郎君,在亲卿楼下,隔着窗纱半睹现花魁娘子时作的诗。郎君七岁通诗文,十八举孝廉,二十入黄门。达官贵人挤破了门槛,争着闹着要抢下这个女婿,有拉着相爷来下聘的,有拿着口谕来逼婚的,孝廉郎君却似坚了道心,管他女儿多美,聘礼多丰,他皆两耳不闻,闭门读书。一日孝廉郎君被御史拉着喝酒,路过亲卿楼,也巧现花魁娘子凭栏叹息,二人这就样楼上楼下一对眼,郎君磐石一般的心开出了花。他魂不守舍地回到自个儿家中,夜里便发了热,直晕了三日才见好。自此,现花魁替下了旧花魁,美名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这样一个无头无尾的故事,是秋辞在被自己容貌吓晕后,说好为她设宴的男子溜之大吉,却留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绢上便写着孝廉花魁云云。秋辞隐隐觉着,是梦中人有意引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或许是那亲卿楼内,藏着通关的线索。

正巧亲卿楼就隔着一条街,精致华美的青瓦红楼,雕栏处都飘着茜纱,借着灯火远远一瞧,人道是那九天仙都阆苑处。

秋辞手里拽着绢,大摇大摆地走进亲卿楼,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红裙子。一入楼便有鸨母摇着羽扇,递上美酒。秋辞装模作样地喝了一杯,便直截了当地说要最好看的花魁娘子作陪。鸨母两只眼睛上下瞧着她,一张似墙白的脸堆着笑,抬手往楼上雅间一指,“今夜这里最好看的不是花魁娘子,而是一个仙人郎君。”

青楼有一株海棠,枝头花尽落了,叶子却绿到发黑,有人走过,摇摇颤颤,眨眼叶子黄了,海棠露红,又现了春色。窗外生明月,该是到了晚春。

秋辞上楼穿过廊,走到雅间时,抬头眯眼看了看,有些诧异,因为他瞧见了仙人郎君素淡轻薄的白衣,以及坠在他腰间的那颗翠玉。她推开一道小小的门缝,试着唤了声花郎。郎君转身,端庄娟美,沉声想了一会儿,“……娘子?”

两人一对一答,皆不过短短两个字,声音也都不大,却惊得一旁的环肥燕瘦倾了酒壶,洒了杯盏。

原来这仙气飘飘的无上郎君,竟喜欢这样,癞蛤蟆般的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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